〔摘要〕当代西方反理性主义思潮的产生和发展有着明显的时代特征和社会根源。它在新 的层面上继承并张扬了现代哲学的非理性主义取向，成为后现代哲学的一种主要思潮。它的主要 表现是真理的放逐、价值的失落和历史的碎裂。哈贝马斯等人的反理性主义则与其他流派不同， 他们是站在理性的基本立场上，通过对理性主义的反思建立起自己的交往理性理论，以适应西方 现代社会的需要。 〔关键词〕 后现代哲学，反理性主义，哈贝马斯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当代西方的后现代哲学，从时间纬度上看当代社会思潮评析的解释，是近代哲学、现代哲学的进一步发展；从理论的表现形态 上看，它与现代哲学是否定性的继承关系。一方面 在总体上否定了现代哲学的理论基础和理论取向， 另一方面又在新的层面上继承并张扬了现代哲学的 反理性主义等思想。 “每一哲学都是时代的哲学，它是精神发展的全部锁链里面的一环，因此，它只是满足那适合于它的 时代的要求或兴趣。”马克思更明确地指出：“因为任何 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所以必然会出 现这样的时代：那时哲学不仅从内部即就其内容来说， 而且从外部即就其表现来说，都要和自己时代的现实 世界接触并相互作用。

”因此，对任何思潮的把握都应 该从它外在的社会发展基础、内在的逻辑发展规律入 手，才能做到全面、准确和深刻。 后现代哲学产生于 年代的西方发达国家，它的产生与发展有着明显的时代特征和社会 根源。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 一场具有深刻意义的新科技革命，这次科技革命的 主要标志是原子核技术、空间技术和电子技术的深 入发展与广泛运用，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从 而引起了社会产业结构和生活方式的巨大变化。西 方资本主义国家为了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需要，调整 了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垄断的形式也发生了新的 变化，出现了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形式，促进了当代 资本主义的新发展。同时，绝对贫困化在一定程度 上得以消除，社会福利大大提高，表现为在阶级关系 上发生了新变化，产生了一个新的中产阶级，这个阶 级的社会地位介于资本家和劳工之间，并成为后现 代主义的阶级基础。美国学者詹姆逊认为，资本主 义社会发展经历了早期自由资本主义、垄断资本主 义和晚期资本主义三个不同的阶段，相应地在文化 形态上表现为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 因此，后现代哲学作为对资本主义现代哲学的变革， 它突出了资本主义社会由现代化社会向信息社会转 变的新特点。

从某种意义上讲，后现代哲学正是对资本主义 社会发展的反思。随着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进入 信息社会，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出现了一系列新的危 机：一方面人类处在十分危险的生存环境中，譬如， “人口问题”、“粮食问题”、“能源问题”、“环境问题”、 “生态危机”以及“核危机”等；另一方面知识逐渐上 升为信息社会主要的战略资源，出现了知识或信息 爆炸的现象，资本主义社会孕育着深刻的合法性危 机。后现代哲学家认识到人类所处的这种危险境地 恰恰是人类自己造成的，一是由近代哲学以理性主 义为基础的一元决定论造成的结果。这种理性决定 论体系反对神治，把人从中世纪神的奴役、统治下解 ），男，河北石家庄人，中共河北省委党校教授、中共中央党校科技哲学博士生。放出来，使人能够在独立存在并在理性指导下生存 下去，然而又成为人治尤其是伟大人物统治的一种 理论形态。二是现代哲学高扬人类中心主义造成的 必然恶果。这种理性观认为，理性就是人类谋求幸 福的工具，无视自然资源和生态发展的内在规律，盲 目向大自然索取，夸大人对自然的控制力。因此，如 果人类要想在未来时代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反思 和批判近、现代哲学文化。 后现代主义哲学的主要流派是以法国哲学家德里达、福柯为代表的解构主义，以德国哲学家伽达默 尔为代表的新解释学，以美国哲学家罗蒂为代表的 新实用主义。

尽管他们的理论来源有所不同，观察 问题的角度、分析问题的方法各异，但却有共同的理 论前提、理论倾向、基本观点、思想实质。他们都从 否定物质与精神、主体与客体的对立统一关系的前 提出发，拒斥形而上学，反对基础主义、本质主义，主 张向统一性开战，取缔深度模式，宣扬所谓不可通约 性、不确定性、易逝性、碎片性当代社会思潮评析的解释，最终陷入了以推崇主 观性、内在性和相对性为特征的唯心主义和形而上 学。具体表现为： 世纪，我们认为最为重要的思想文化运动就是启蒙运动。启蒙运动通过 弘扬人的理性，张扬了人类的力量。但在认识论领 域由于过分强调真理的绝对性，而忽视了真理的相 对性。它主要表现为：过分强调知识的力量，崇尚科 学技术，导致人的主体性力量的夸大；过分强调科学 技术的工具理性，导致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分离。 这样，在社会发展进程中，造成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失 衡、人与人关系的对立以及人与物关系的错位，也就 是人们经常说的现代化的危机。 因此，后现代的先驱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中 认为，理性成为新的神话，神话后面的逻辑就是奴 役。理性成为人统治人的工具。后现代法国哲学家 德理达通过对中心的解构和对能指与所指区分的消 除，他提出了“文本之外，别无它物”的观点，这就是 说文本与文字之外没有真理，一切都是游戏而已。

提出了“任何符号没有固定的意义，都是游离不定 的。”这样，理性主义的求真活动就被后现代的游戏 说所取代。如果说有真理，那也只是自我设定的真 理，并没有所谓的客观真理。美国哲学家罗蒂从实 用主义的立场出发，认为任何真理都是为一定团体 服务的，否认事物后面有本质。人们对待现实与世 界的态度只能采取游戏的态度，而且连游戏的规则 都是不需要的。费耶阿本德的著名命题“什么都 行”，无疑是这种反理性主义的最好写照。我们看 到，后现代哲学的反理性主义实际上也像理性主义 一样，割裂了真理的绝对性与相对性的辩证关系，而 走向另一极端，片面强调不确定性与相对性，并把相 对性绝对化。 价值的失落。后现代哲学的反理性主义不仅在认识论领域，而且还转向了人类社会价值领域。 美国社会学家戴维 里斯曼在 年代中期所著的《孤独的人群》中，根据人们的行为原则和价值 取向认为，市场资本主义社会是“内在引导”的社会， 主要是由个体对自我价值的确认来规定行为的目 的；而后工业社会是“他人引导”的社会，不能容忍个 体与他人有任何差别。因此，在“内在引导”的社会 中，人有自己的衡量标准，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而在 “他人引导”的社会中，社会主张整一性，即你不能与 别人有任何差别。

整一性和无差异的要求，实际上 是取消了任何具体的标准和权威，没有了价值标准。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后现代主义者福柯通过 破解人的本质，反对这种整一性的价值观，目的是为 了在信息社会中张扬人的个性，强调人的多样性。 我们知道，后现代主义思想之父尼采提出了“上帝之 死”的命题，这里的上帝不仅是宗教意义上的，而且 是哲学意义和价值意义上的，它代表的是西方传统 理性主义一直追求的价值理想和终极关怀。因此， “上帝之死”就表明人丧失了其内在规定和外在追 求，人生没有终极意义。然而，福柯进一步从从他的 “知识型”理论出发，提出了著名的“人的死亡”的命 题，他认为在知识与社会的发展中，人不起作用，是 知识决定了社会和人。因此，他断言“人类已经死 亡”。既然主体已死亡，价值也就无所依附。他通过 根本否定主体的地位和作用，而否定人的一切价值。 因此，福柯比尼采对价值的否定更为彻底，尼采通过 上帝之死，建立了一个超人的形象作为一种价值追 求，而后现代主义者通过人之死把主体的人化为虚 无，认为人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价值理想。我们认为， 后现代主义者对人的价值的否定，虽然包含着对现 存的观念、原则和制度的批判，但是它容易产生否定 一切价值理想的虚无主义人生态度。

历史的碎裂。在历史观上，理性主义者以盲目乐观的态度认为历史是一种抽象的进步图式，强 大的必然性横在人们面前，偶然性作为无知的代名 词被驱逐出历史运动中，把进步本身过分理想化和 绝对化。然而，现代哲学的非理性主义以悲观主义 哲学问题《理论探索》 的基调来冲击这种盲目乐观主义的信念。例如，萨特虽然认为现实世界和社会历史是纯粹偶然性的堆 积，毫无意义可言，但又说现实的意义正在于主体的 赋予，以主体的能动性来抗争现实的荒谬性。而后 现代哲学的反理性主义者对历史既不抱乐观也不抱 悲观的态度，他们反对把历史看成是一个连续的、进 步的过程。把历史看成是碎裂的，只是在现实中去 寻找满足与慰藉。 后现代主义者福柯通过知识考古学和系谱学的 理论和方法，把批判的矛头直接指向了人类思想史。 他抛弃了传统思想史研究的方法，采用类似于传统 考古学研究古代人类物质性遗迹的方法，去研究和 搜索历史上思想家留下的人类精神现象。实际上他 是对传统思想史已思考过的东西再进行一次全新的 梳理、分析、批判和估价，从而实现彻底更新思想史 的目的。他认为，“自由”、“理性”、“进步”等在过去 被认为是伟大、崇高和永恒的东西，不过是权力运 作、权力斗争的偶然产物，历史并没有进步可言，而 更多的是知识的差异、断裂、间断、变动与分散形式， 这就否定了传统思想史的主体性、连续性和进步性。

他通过否定我们“过去”历史的必然性，也就揭示了 我们“现在”存在的偶然性。这就表明，在后现代主 义中，关于过去的那种深度感消失了，我们只存在于 现时，没有历史。历史之所以成了碎片或文本，是因 为历史并无意义可言，历史并无传统理性主义所坚 信的终极目的。我们认为，丢掉了历史就是丢掉了 传统，丢掉了自己的根，从而就只能成为在当下浮萍 般飘来飘去的人，在断裂历史中遭遇到彻底的虚无。 综上所述，后现代哲学的反理性主义取向，主要是与笛卡儿开启的近代哲学的理性主义思维方式相 对立。他们完全抛弃理性主义的传统，进一步发展 了现代哲学的非理性主义。一是采取根本弃置理性 的方式，以功能性的非理性即否定、消解、摧毁、颠覆 等来代替实体性的非理性即本能、意志、存在等。二 是采取否定性继承的态度，采取的方法就是解构。 这与传统的学派间继承截然不同，传统学派的继承 主要是肯定性的继承，是在同一理论不同层面上的 继承，它们之间的差异仅仅表现为对真理认识的阶 段不同，而它们之间的同一性是根本的。 为什么后现代哲学对理性主义全盘否定？我们 认为，其目的是解决现代化过程中出现的危机，为信 息社会（后工业社会）的人们建立新的哲学文化，为 人们提供一个思想上的新理论。

比如，要进行多元 化的生活，就必须反对一元论和绝对真理观。后现 代哲学家总体上认为，现代化危机主要是由对理性 的理解和阐释造成的，因而，他们认为必须全面否定 理性主义的理论观点，建立一种新的理性观。 当然，后现代不同流派对理性所采取的态度是 不同的，德国学者哈贝马斯和美国学者大卫 里芬等人认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彻底摧毁现代理性观，而在于通过对理性的批判反思，重新阐释理 性，以适应当代西方现代社会的需要。 哈贝马斯以综合能力见长，在社会学领域和哲 学领域广纳百家之言，以交往行动理论将其熔为一 炉，自成体系。哈贝马斯对理性分析的方法论基础 就是他的交往行动理论。他认为这个理论实现了从 知识范式向理解范式的转变，从“以主体为中心的理 性”向主体间性的交往理性的转变，从而突破了意识 哲学或认识论哲学的范围，对理性的阐释建立在更 为宽广的基础之上。 哈贝马斯首先分析了解构主义对理性的解构策 略。他指出，德里达的“延异”把理性推向了无从发挥 其功能的边缘，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解构，使得主体性 失去了避难的场所。而福柯运用知识考古学和系谱学 的方法证明，理性本身并不纯粹，在理性的背后恰恰是 权力意志，是各种各样的非理性。

在福柯看来，并没有 一个“普遍的理性”，而只有“境遇理性”。而哈贝马斯 认为，主体总是处于与客体的关系之中，而理性也是通 过这一主客体关系的体现得以把握。过去我们对主体 性和理性概念理解非常狭窄，仅关注主体与客体的关 系，忽略了主体与主体、主体与社会的非认识论上的关 系，这样理解的理性仅仅是“以主体为中心的理性”，表 现为一种工具———目的和理性占主导的理性。因此， 哈贝马斯认为，必须以交互主体性和交往理性予以取 代，重建现代性。 我们认为，在反理性主义的方向上，哈贝马斯与解 构主义并无多大不同。但是，解构主义只是为解构而 解构，否定理性；而哈贝马斯批判理性主义旨在重建， 建立他的交往理性，成为适合信息社会的新理性观。 参考文献： 哲学解释学〔〕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们〔〕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 哲学和自然之镜〔〕北京：商务印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