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班张剑锋

引

记得海院长在讲授《宏观经济学》第一堂课时，谈到剑桥学派的代表人物琼·罗宾逊夫人（Joan ，世界级经济学家中惟一的女性，有史以来最著名的女性经济学家，应该获得而未能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少数几个经济学家之一。）的名言：“学习经济学的目的，是为了懂得如何不被经济学家所蒙骗。”我本就对“经济学”敬畏三分，不知道经济学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初心和告诫，让艺术类出身的我非常受用。诚然，事物发展却是有迹可循，且相互关联。中国传统文化也随着国家在世界舞台的崛起而复兴，但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庞大、博大精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何跟现代生活结合并为己所用则是关键。而 “术数”一直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璀璨又极具神秘色彩的一个特别体系。自“新文化运动”起至今，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就出现断层，自那时起，未见长足发展，也未见大师。但在商业利益和功利心的驱使下，更是乱象丛生、鱼龙混杂、参差不齐。在商业及时尚领域，“国潮风”盛行，诸多公司、品牌、设计师出于对国学的热爱，亦或迎合潮流，常引“易”入其理念。如：企业理念、品牌、室内设计的色彩、服装服饰的图案、品牌logo等。今夜煮酒沧浪水，淘尽英雄空成败，遂大胆撰此一文，重在古为今用，因时间和篇幅有限，文中内容不足术数体系之万分之一，但若能抛砖引玉，足矣。

一、“术数”概论

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对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不管事情开始于哪个时刻，都是对的时刻；已经结束的，就已经结束了”。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商学院的同学们都是行业的精英，我们都在路上，我们不少听到、见到、经历过：你“第一桶金”的时间；那段时间做什么事都不顺利；一个项目的戛然而止；合伙人的分道扬镳；一个意料之外的投资失败；想从一而终的婚姻终成了劳燕分飞；你始终未能找到心目中的另一半；始终难以治愈身体顽疾；一直相伴多年的喵星人连跟你告别都不说一句突然回到了它的星球…当然，人生并不都是这些不如意。你偶尔也会遇到所有人并不看好的项目，居然收获满满；刚开始没有任何功利心的事情，其结果居然出人意料的欣喜；某人会不出于任何功利心去帮助你…对吗？很多时候，我会问“为什么？”。也许你会把遇到的这些归根于“运气”。好吧，那么“运气”是什么？它看不见、闻不到、摸不着，难道“运气”总是这么随机性地胡来吗？难道“运气”就是这么 “玄之又玄”吗？

我想说，其实你一直埋头打“暗牌”，命运却一直和你在玩“明牌”。不懂“道”，就是不懂事物发展规律，就很难有格局观，纵有术千般，成就也泛泛。

那么，什么是“术数”呢？术：法术、方式和方法。数：理数、气数、规律。

讲术数之前，先简单谈一下“河图”、“洛书”。河图与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两幅神秘图案，在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中，河图、洛书居于至高无上的至尊地位，它不仅是术数之源，更重要的是河洛文化是华夏文明的源头，中华文化的滥觞。传说上古洛阳东北孟津县境内的黄河中浮出龙马，背负“河图”，伏羲氏依此演化为八卦，称“伏羲八卦”，也称“先天八卦”。夏朝，相传洛阳西的洛宁县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大禹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易·系辞上》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指的就是这两件事。之后，周文王又依据先天八卦和洛书，推演出文王八卦（也称后天八卦）和六十四卦。河图、洛书因为没有文字，但是“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及术数之源尽在此，故被誉为“无字天书”、“宇宙魔方”。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延展读一下关于“河图洛书”的相关研究文章。

“术数”是在“思辨型”的中国传统文化基础之上，总结和发现宇宙、自然、万事万物的规律，用“实证型”的方式来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从先后发展的逻辑关系上，上古伏羲氏根据河图以及对天地万物阴阳的理解，演化出先天八卦，而古人为了制定历法，根据对自然的观察总结，创建十天干和十二地支，而周文王根据先天八卦和洛书推演出了后天八卦，再根据后天八卦演算出了六十四卦，而后道教发展并延伸了阴阳学说，又根据事物之间变化关系，形成了五行学说。随着中华文明历史的进程，术数也从中产生不断发展，并伴随整个华夏文化。术数，一直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曾经是我国历史上社会生活中的时尚，但它的知识系统极为庞杂，内涵和外延至今尚有不小争论，在学术界并没有公认一致的准确、清晰的划分。而术数的发展贯穿中华文化的发展至今，其种类派别层出不穷，成就非凡，博大精深。术数传统分类有：命、相、卜、山、医。但从其性质而言，术数可以分两大类：发现之道的术数和解决之道的术数。广义上包括：天文、历法、算数、卜筮、风水（堪舆）、命理、面相、占星、占梦、符咒、择吉、杂占、养生术、房中术、杂术等（而世人以讹传讹，把以上学术统称为 “易学”、“玄学”或“阴阳五行学”）。而狭义的术数，多指道家之术（子不语怪力乱神，故儒家无此理论）。是专指预测吉凶，趋吉避凶之道的命理术、预测术、堪舆术。但不管什么类型和门派的术数，均尊《周易》为宗，以周易的八卦与阴阳五行学为基础的实用性的运用系统，它们均阐述了趋吉避凶之道。其中命理术、预测术等均属于发现之道，而风水术，则为解决之道。

在商业中，宏观经济、国家政策是“天”，是大环境，是趋势。微观经济、行业动态、城市环境、公司状况等是“地”，是小环境，是土壤，更紧密。而无论是什么商业模式、什么行业，都是离不开“人”的因素，因为没有人，就不可能有商业行为。零售行业则尤为典型，消费者心理学、消费行为学等等都是以研究人为中心展开的学科。在设计工作中，客流动态规划、视觉陈列、灯光照明更是在微观上把“人”的研究做到极致。而在术数更是如此。以四柱八字为主流的命理学的核心是研究十天干（属于“天”）、十二地支（属于“地”）以及时空信息（大运流年的天干地支）和人的关系，究天人之际、慨一生玄览。六爻预测和奇门遁甲预测也是研究“天、地、时空” 和“人”关系。当然，风水术也不例外，更为直观地研究和运用天（宇宙自然）、地（地理环境）对“人”的凶吉关系和影响，从而找到适合自己的风水环境，或者改善现有的风水环境，从而达趋吉避凶结果。

现代很多人从小受的教育体系和取向影响，其实并不真正了解科学的本质和边界，把“卜筮、风水、命理”等术数称为“迷信”。殊不知 “迷信”一词源于“佛教”，而后人却狭隘地用科学来“对立”科学无法论证的学科，皆称之为“迷信”，（此处限于篇幅不延展）。

因此，不管是“商业领域”还是“术数系统”，“天”都是大环境，“地”是我们生活的小环境，大环境决定小环境，小环境又密切影响我们每一个人，而人在环境中却非常渺小，这就是道。

二、八卦和六十四卦

阴阳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古人先有天地、阴阳的观念，才有八卦对应的具体表述。八卦是表示事物自身变化的阴阳系统，是中国古老文化的深奥的宇宙观，其深邃的哲理解释自然、社会现象，通古今之变，察生命之源。八卦中用“—”代表“阳”，用“— —”代表“阴”，用这两种符号，按照大自然的阴阳变化平行组合，组成八种不同的形式。八卦是最早的文字表述符号，其理可以说是大无外,其小无内。而有报道称，国外的科学家研究则提出：即太极图既是星云图也是星系图，也是行星卫星运行轨迹图。

先天为体，后天为用。先天八卦包含的数字的奥义，推出后天八卦的应用和卦象。

左上图是先天八卦代表的数字五行关系，更重要的是表达了阴阳交媾的数理，古人长期观察星空和日出日落。形成了阴阳的思想。乾一、兑二、离三、震四代表的是白天，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代表的是晚上。《易传·说卦传》曰：“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先天八卦的对称性是非常好的，可谓之四平八稳。右上图是后天八卦代表的数字及蕴含的奥义，为：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乾六、兑七、艮八、离九。其实，后天八卦也是有极其完美的对称性的，只不过隐藏的很深罢了。后天八卦也反映的是“数独”的规律，九宫格中三个格之间的横向、竖向、斜向相加都等于15。同时，每个宫位减去“中五”，九宫格中三个格之间的横向、竖向、斜向相加都等于0。这其实就是三阶幻方的性质。

六十四卦：传周文王在狱中在推演出八个卦的基础之上演算而形成的八八六十四种变化，这六十四种变化就是六十四卦，共三百八十四爻。六十四卦由上卦（八卦中的任何一卦）和下卦（八卦中的任何一卦）配对组合而成，每卦由六个爻组成。

现在，我们把有关《周易》的研究和运用都称为“易学”。而《周易》对各卦的卦、爻辞的哲学思想描述大多不同方向的偏重，但均以哲学思想的方向来解读，故延伸出对生活态度、人生哲理、为人处世，乃至商业上的经商之道的各个研究领域。

如：处事：“乾卦”、“坤卦”；修身：“谦卦”和“无妄卦”；家庭：“家人卦”和“归妹卦”；教育：“蒙卦”；官非：“噬嗑卦”和“讼卦”；政治：“临卦”和“观卦”；军事：“师卦”；经济：“节卦”；等。

三、《易》、《周易》和《易经》

现在很多人混淆“易学”、“玄学”和“术数”之间的差别。简单来说，所谓“易学”，准确来说是指儒家研究《易经》的哲学知识系统。而“玄学”产生于魏晋，是形而上学，是道家哲学发展的产物。玄学家通过注释“三玄”：《老子》、《庄子》、《周易》，援道入儒。此后,玄学作为一个独立的学派没有发扬光大，继续发展。现在很多人觉得“命理”、“预测”、“风水”和“阴阳五行学”等，都听起来让人感觉“玄之又玄，神秘莫测”，遂根据字面意思都称为“玄学”，这是非常荒唐、滑稽的理解。

《易》：“简易”、“变易”、“不易”，三者合称“易之三义”。你可以理解为《易》其实是关于用最简单的、最本始的道理来描述宇宙和万事万物，但是事物发展存在着复杂的变化，我们想要从中找到规律、知道真想又殊其不易。易，其实有三部：《连山》、《归葬》和《周易》。但《连山》、《归葬》之来历，文献无证。汉代经师认为以上“三易”分属“夏、商、周”三朝：《连山》为“夏易”，《归葬》为 “商易”，而目前我们能看到的则为“周易”。而古书称《易》大都指《周易》。据报道，自2011年在江西海昏侯墓发掘以来，陆续在出土简牍中，发现了失传1800年的《论语》（齐论）、最早完整版的《史记》和《周易》等重要文献书籍，刷新和颠覆了很多既有的历史认知。期待官方早日的公之于世，造福世人。

《周易》：周文王根据洛书和先天八卦演算出了后天八卦和六十四卦，《周易》包含宇宙天地、万事万物之变化规律，是中国古代智慧文明的代表，内容博大精深，包罗万象，道家的哲学体系、阴阳学说、五行学说、以及术数系统均以《周易》为核心基础发展。《周易》原为卜筮之用，古时用“蓍草”来占卜，后战国纵横家鼻祖“鬼谷子”被奉为六爻占卦的先师，传宋代“麻衣道者”简化为我们今天见到的三个铜钱来占卜的方式。卜筮是根据问卜者当下意愿、疑惑捕捉当下时空信息得出的卦象，再根据卦象的变化，解读未来时空人或事所演化的规律和动向，通过卜筮者的解卦给出建议和意见。确实，占卜预测在准确率上一直存有争议，但这取决于问卜者的意愿和解卦者的水平高低。

《易经》：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在《周易》的基础上，对六十四卦逐一做了彖辞、象辞和爻辞，为《易传》，也称《十翼》，因而成为一部博大精深的辩证法哲学书。而儒家尊典籍为“经”，始称《易经》，并奉为为群经之首。现在很多商业管理课和商学院也通过《易经》的“卦辞”和“爻辞”来解释和启发商业管理的思维和规律，以及经商之道。而很多人对儒家所言的“善易者不卜”和“不占而已矣”这两句话有不少曲解。此处因限于篇幅，不展开。

《史记·曰者列传》：“伏羲作八卦,周文王演三百八十四爻而治天下”，《史记·周本纪》则记载：“西伯盖即位五十年。其囚前里，盖益易之八卦为六十四卦”。而《孔子世家》：“孔子晚而喜易，序彖、象、说卦、文言”。综上，中国的儒家文化、道家文化都和《易》有紧密的关系，但研究方向不一。

四、易理在企业理念及设计中的运用

不知为何，百年北大一直没有明确的校训。这里我用清华举例：1914年梁启超先生到清华演讲，取《周易》乾卦象辞：“天行健六爻著名典籍有哪些书籍，君子以自强不息”、坤卦象辞：“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激励学子。先生指出：君子自励犹如天体之运行刚健不息，不得一曝十寒，不应见利而进，知难而退，而应重自胜摈私欲尚果毅，不屈不挠，见义勇为，不避艰险，自强不息；同时，君子应如大地的气势厚实和顺，容载万物，责己严，责人轻，以博大之襟怀六爻著名典籍有哪些书籍，吸收新文明，改良我社会，促进我政治，以宽厚的道德，担负起历史重任。后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被确定为清华大学的校训。

下图一、二左侧为清华大学校训取自六十四卦中的“乾卦”和“坤卦”的象辞。寓意君子安身立命的为人处事之道。下图右侧是以此为主卦，按传统 “六爻卜筮”的方法装入地支，暂不考虑时空因素和变卦的“生、旺、合、衰、刑、冲、克害的五行关系”，主卦便是“六冲卦”。

所谓六冲卦，就是地支两两相冲。乾为天卦：子午相冲、辰戌相冲、寅相申冲。坤为地卦：丑未相冲、卯酉相冲、巳亥相冲。而“六冲卦”在六爻断人断事角度而言，通常为：不利婚姻、合作、投资、谋事。《易经》六十四卦的卦爻辞的描述大多有其劝解及哲理指导上的偏重，但《周易》本为卜筮之书，所以六十四卦可以说没有哪个卦好或不好一说。这要根据卜筮的所涉的人和事、时空因素以及“变卦”的关系来解卦。但清华校训从“乾卦”和“坤卦”中取核心哲理，却不直接取其“卦象”（图案）作为校徽，实为明智之举，堪称典范。

前段时间班主任和我谈到班徽的事情。我是我们班唯一一位从事设计工作的，我应该主动担当此任。当时对班级班徽的创意基于以下三点：首先，确定班级MI（理念和精神），这是BI的指导思想，视觉工作的源头。其次班，本身的19数字就是一个很好延展和识别的IP，可以在此基础上深入。最后，才是如何把理念和创意落地表现的问题。所以我把设计的策略重点放在如何表达19这两个数字，然后，因为1在前，9在后，所以取先天八卦“1”数的乾卦为上卦，取后天八卦“9”数的离卦为下卦，这便是六十四卦中的“天火同人卦”。天火同人卦位于否卦之后，《序卦》之中这样解释道：“物不可以终否，故受之以同人。”事物不可能一直处于闭塞之中，终要与其同类聚合，所以接下来就是同人卦。《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这是告诉人们说，君子要明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明辨事物，求同存异，团结众人以治理天下。同人卦象征上下和同，同舟共济。心中有事犯猜疑，谋望从前不着实，幸遇明人来指引，诸般忧闷自消之，大家聚在一起，同心同德，极其快乐。所以“同人卦”取卦爻核心哲理是符合班级的特点和理念。但是作为商业设计的logo，最终是要通过美学角度用技术表现出来的，在实际的设计工作中遇到了两个问题，第一个技术层面的问题：用“同人卦”的图案符号为基础进行视觉加工，但不管造型怎么再设计，再加工的空间不大，更重要的是取其意，就不能破坏同人卦的造型和易理逻辑关系。而第二个问题相对于第一个问题，才是我自己真正pass掉这个方案的最终理由。

同样我以此为主卦，用传统六爻方式，分别装入地支，暂不考虑时空因素和变卦的“生、旺、合、衰、刑、冲、克害的五行关系”，得出一个“归魂卦”。“归魂卦”和“游魂卦”相反，游魂卦为“变”，归魂卦为“不变”。在六爻断人断事角度而言，如逢归魂卦，心有定向、不变更、不易改变之象，归魂不得出。如论凶吉则具要看具体断人断事情况，通常为：不利出行、守成不变、不利婚姻、不易借资等。所以考虑到“图案”本身就有具能量，一旦成为LOGO，则需要面对各种不确定的场合及形式，因此，会发生能量的共振和影响。所以，这个方案被我pass。

总结，我们取《周易》中的某个卦象的彖辞、象辞的核心哲理作为企业MI理念或者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虽然本身《周易》每个卦所指含义偏重不同，但若取最能表达和说明企业（品牌）愿景的彖辞、象辞作为理念和精神是不错的选择，因为精神、哲学层面是传承想通的。精神是抽象的，而图案是具体的，所以图案具有能量。如果取八卦或六十卦的卦象（图案）做logo必定存在不确定的运用环境和场合，且应用面越广，可能存在问题越大，故欠妥。如同韩国的国旗图案，其实就是最好的例子（此处不延展）。关于易理在设计中的运用，一定要知其然，才能知其所以然。不能单纯只考虑一方面，尤其是只注意视觉上的美学的表达和个人的喜好。

所知越多，不知越多。知识就好像一个圆，已知的在圆内,未知的在圆外，知道得越多，这个圆越大，圆越大，未知的就越多。以上观点难免偏驳，感兴趣者可以探讨。

最后，如有机会， 我想我们可以聊聊关于术数的三大运用系统：命理学、预测学和风水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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